陈伯达对北京市中学生的讲话

陈伯达1967.07.06

〖地点:政协礼堂〗





同志们、同学们:

今天傅崇碧同志命令我来讲话,不晓得灵不灵。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啊,我只是一个普通普通的小小的蹩脚的老百姓。看到你们这里有这么多人,我就有点害怕了,心就跳了,因为乡下人看到人多总是有点害怕。听听就好了,不要作笔记,不要贴大字报,也不要广播,我是见了刀子就害怕,因为有许多学校的学生正在磨刀,准备大武斗。(陈伯达同志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堆刀子、鞭子等武器说。)你们都看看前面摆着的这些武器,都是要打死对方的。你们这样干有什么意思?人多、刀子多、力气大,那当然会打赢了。(吴德同志将"打赢"翻译成"打人",陈伯达同志说:"你看中国人不懂中国话。"后来又换一个同志当翻译,还是不行,最后仍由吴德同志翻译。)

我们中国人太多了,地方太大了,口音太多了,我们一个县就有几百种,县南边的人就瞧不起县北边的人,瞧不起东北边的人。倒过来也一样,也是互相瞧不起,不过,我们在北京好像没有这个问题,你们是按派来分,不是按口音来分别。你们在座的一千多人有多少派啊?(有几个回答:一派。)一派?一派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刀子。希望都是毛主席领导下的无产阶级革命派。

我讲话不知道灵不灵,我的讲话对不对,最根本的一个标志,就是合不合毛泽东思想,如果不合毛泽东思想,你们可以不听,如果合乎毛泽东思想,如果对人民有利,希望你们考虑。大学生的情况现在看来比较好,你们不是要向大学生看齐吗?傅崇碧同志跟我讲,最近大学生好一点,中学生准备你死我活地斗一下,我听了以后,因为没有调查研究,不晓得究竟是不是这样,没有把握,刚才进来看到一大堆武器,这当然只是收集的一小部分,还有"埋伏"的,我相信可能在准备干。

你们都是两大派吧?"四·三"派、"四·四"派。我是不三不四派,合成一派就是毛泽东思想革命派。(鼓掌)好像这个问题大家鼓掌不那么起劲。(又一次鼓掌)一鼓掌就算数了,可能你们在考虑,是不是搞"四·三"派、"四·四派",所以开始的时候鼓掌鼓不起来,这个可以原谅的。我刚才有点强加于你们的意思,希望你们鼓掌,有点强加于人。大家好好思考思考,究竟是不是分这么两大派?中央文革号召大家不要分成这么两大派,更不要两大派进行武斗。

我刚才说了,谁哪一派人多,刀子多,力气大,就可以把那一派打倒了,听说你们两派势均力敌,差不多,谁也打不赢谁。可能你们是不是有的制造刀子、鞭子比较厉害一些。有的学校有这些条件,有的学校没有这种条件,第六中学我就看了他们制造刀子的那个车间,那是很蹩脚的车间,制造的刀子没有现在这样高明,水平没有这样高了,好像你们制造鞭子的水平不断提高,(陈伯达同志拿起在台上展览的一把刀子)我今年在第六中学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刀子,现在看来,可见制造武器的水平比较高了,好像我们的原子弹一样步步升高,可是,不要拿这个东西杀自己的人,你们忍心把自己人这么一下子戳到肚子上吧?(作了个手势)恐怕这么一戳就死,是不是?有一个工厂杀了一个学生,只是这么戳了一刀,就死掉了,再也救不过来了,你们忍心这样干吗?文化大革命是触及灵魂的革命,是革思想的命,是革资产阶级思想、小资产阶级思想、封建地主阶级思想的命,不要去革脑子,你要把脑子劈开来,把里面分成哪一部分是资产阶级的,哪一部分的是无产阶级的,根本分不清。用这个方法来解决问题,解决不了。

你们人多、刀子多、力气大打赢了,但是真理不一定在你手里,开始真理不一定在多数人方面,可能在一个人、两个人方面,毛主席经常说:"马克思开始只有两个人嘛!他就形成了一个国际性的运动。到现在,我们都承认我们是马克思的学生嘛,马克思在世的时候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,所以真理不是在这个当中解决的(指刀子),是在头脑里面解决的。它懂了马克思主义,懂得了毛泽东思想,就有勇气,就有魄力,就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事,现在你们不依靠毛泽东思想,不依靠马克思主义,只依靠刀子,这样死了很不值得。你们读了毛主席纪念张思德同志的《为人民服务》那篇文章吧?那里面引用了中国的一句老话:"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。"有的同志跟我说:"现在武斗死了连鸿毛都不如!"我看连麻雀毛还不如,那为什么要这样武斗呢?我看不是在座的人都要搞,有的人唆动人去搞,不要上当了!

你们现在搞武斗这些队伍都要解散,什么"敢死队"、"飞虎队",不晓得还有什么样"队"。这些队都要不得,想一想毛主席的《为人民服务》这篇文章跟我们说的,这样斗死了,是不值得的。我们为什么不留着我们的生命来为祖国服务,为祖国而死!有的究竟打死谁还闹不清楚,因为是群斗,还有,死的人为什么死,也闹不清楚。

你们准备大搞一场,这么一说,你们是不是高兴啊?可能大部分是高兴的,个别人不高兴或者只有一个人不高兴,或者在座的一个人都没有。你们自己想一想,用刚才那种刀子扎人家,你们自己扎自己一下试试看嘛,你自己不想扎自己,无缘无故地把人家扎一下有什么意思?而且扎的都是同志,将来可能是很有用的人。你们已经长大到十几岁、一二十岁了,他们吃的是老百姓的粮食,老百姓供应粮食给这些小孩吃,希望他能够工作嘛,能够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好好作了一个百姓嘛。不管是做工、做农,或者搞什么技术,或者还有一些什么旁的工作,像国家工作、军队,不然老百姓为什么要培养他?为什么一定要给他粮食吃啊?想一想,我们吃的粮食,一粒米来都不易。我们自己不要随便死掉了,也不要随便把人家杀掉了。是老百姓供应我们粮食,要培养我们成为一个有用的人,不是这样糊里糊涂就死去的,为我们的国家,为毛泽东思想,我们随时可以牺牲生命,这样死就有意义,就重于泰山。但是,不要这样糊里糊涂就死掉了,死也要有个目的嘛!像这样武斗死了,实际上比麻雀毛还不如。

不晓得不是是说服了你们,你们赞成武斗就武斗吧。一定非斗不行,那我有什么办法?但我想说服你们可以吧?(众答:可以!)这个意见也是广大群众的意见,广大群众的要求,是从群众中来的意见。斗争是需要的,但是要用头脑,用思想,不要靠刀子。"四·三"派打胜了,这个"四·四"派又反过来把他们压下去,然后"四·三"派又起来,把"四·四"派又压下去,可能这样循环来做,有什么意思?一点意思也没有。

你们现在有几种情况吧:一个就是想出去逛,逛逛就要打人,好像不打人就没有什么意思了,英雄无用武之地,你们都是英雄嘛,力气总要使用一个地方嘛,这样想来想去,还是打人好,因此就准备打人了。现在我们在座的有联动的同学没有?联动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,那一天我是见到福建的一些联动,他们叫"东海兵",我知道他们的名字,人不认识。那天在政协礼堂这里开会,一百多人。我怕坐在后面的人听不见,我说后面的人都坐到前面来,结果,有的群众说他们是"东海兵"的,我就懂得了。我说,让他们到前面来,并不等于我同意他们的政治意见。他们的头都是剃得光光的,他们的确不大行,说道理也说不过人家,只会吵架。那天我给他们提供了两点意见。第一点,我问他们:你们为什么把头都剃光了?他说,当时是破四旧。我说,破四旧怎么破到头发上来了,我们讲破"四旧"是破旧思想、旧风俗、旧习惯、旧文化,这跟头发关系不大吧?女同志留头发他们赞成。女同志没有剃光头,这一点,他们比较聪明。他们没有剃头发一样可以参加文化大革命。为什么要剃光头才能参加文化大革命?这都是非常简单的。小孩子的脾气,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。将来他们留也可以,不留也可以,我没有固定的成见。我并没有说剃光头不好。你们在座的也有剃光头的。我在延安的时候,差不多也是剃光头。所以剃光头没有什么问题,你们愿意剃就剃,不愿意剃就留。第二点,我看"东海兵"那些同学的确比较娇嫩,又讲不出道理。我就跟他们说,要学做老百姓。不晓得他们听得进听不进就是了。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英雄好汉,把自己跟群众区别开来。我劝他们学当老百姓。

学当老百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我为什么经常说,我是一个小小的蹩脚老百姓呢,就是我对自己作了分析。我小时候做过一些农业劳动,现在我种地也不行了。为什么不行了,挑重担子我就不行了嘛。农业的技术劳动,比如插秧,我就不敢插,怕插坏了。实际上,老百姓并不欢迎我们插秧,插秧有一定的技术。这个东西没有学过一个时候,不能随便乱来。种子放下去,有的长出来了,而且长的很好,有的就长不起来。我想退休到农村去,当一个老百姓,不像你们想当一个大人物。当一个什么样的老百姓呢!我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,不需要一般的劳动力去做的劳动,这些轻的劳动,我现在还是可以做的。这样我到农村只能当一个蹩脚的老百姓嘛。这不是一个小小的老百姓吗?到工厂去,所有你们磨刀的这一套,我都不会。在这方面,我是你们的小学生,小小的学生,小小小的学生。我如果到工厂去,只能做一些很轻便的简单的劳动,技术性的复杂的劳动,我就搞不了。这不是蹩脚的老百姓吗?所以我的这个称号是有根据的。

做工不行,做农也不行,那你教书嘛,我说,这倒是一条出路。我小时候当过两三年小学教员。可是,那时候我当了小学教员并不高明,个子很矮,很多高小的学生,有的年纪比我大,有的个子比我高,我说话他们不听,我讲课的时候,他们就哇里哇啦,所以,校长只请我教了一个学期。以后再到一个学校教,又教半年,学期终结的时候,又不要了。因为个子太小,不管教得好不好都不行,没有威信。我教学生的时候,还准备打学生。不是这种鞭子(指台上展览的鞭子),是竹子做的,有的学生吵吵闹闹,我就说,不要吵。我的话他们不听,我就把竹板拍一下,我自己好笑了,学生也笑。所以,根本不能当小学教员,现在当然可以了,老资格了,当小学教员该没有问题了吧,但还有一个最大的难关通不过,就是我的普

通话通不过,小学生听不懂。我小时候在家里教书,说的都是土话,所以语言不发生问题。现在如果是北方的一个小学,教书就发生问题了。你看,你们这些跑遍全国的人都听不不懂我的话,还要翻译嘛,那小学教员还要请翻译?所以我在北方教小学不行了。那么,我回到家乡教小学吧,又发生问题了,就是我们现在的学校都是用普通话来教书了,我回去在小学生面前不敢说普通话,因为他们学习普通话,比我说得好,那我怎么上课呢,我说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本事,教写字。教写字我也只能写楷书,草书也不会,篆字也不会,隶书也不会。总之短处太多了。所以,从这方面可以说也是一个小小小的蹩脚的老百姓。我这都是有根据的,你们不要说我是故意谦虚。

你们现在有一个好机会。刚才傅崇碧同志给我看了几张图片,小学、中学校破坏得很厉害,桌椅、板凳、窗户等破坏了(将照片亮给大家看)。当然,不一定是在座的同志破坏了的。我看现在复课闹革命,首先用自己的双手把学校修理起来,不晓得可以不可以?(鼓掌)由学生破坏的,由学生来修,不要再请工人了。这样你们也学一点本事嘛,又会修房子,又会修桌椅板凳,你们就变成多面手了。准备一个复课做条件,下半年上课了。一边上课,一边搞斗批改。你们大概都很想上课了吧,现在,首先把学生集中到学校去,一部分时间讨论文化大革命的问题,同时劳动,当泥水匠,当木匠,当修理工人,这不是有点职业了吗?我看你们当老百姓,可以当一个好好的老百姓,不会像我这样一个蹩脚的老百姓。因为你们现在年龄还轻,精力充沛,手也灵活,脑子也灵活嘛。

搞大联合的问题。你们"四·三"派、"四·四"派坐在一起,大家交换意见,有不同意见不要马上顶回去,可以想一想,或者回来想一想,想多少天都可以,各方面都想得周到了,再回答也可以。有理还是有理,无理还是无理嘛。我说话不合你们口味吧?你们希望跳跳闹闹,我希望你们坐下来,你们希望散到各个地方去,我又希望你们集中到学校里头去。看看你们对还是我对,我不强加给你们。但你们也不要强加给我。比如贴大字报,就是强加给我了。

教育问题。这个教育行政是需要有人管理,现在教育部两大派的斗争相持不下,我昨天到他们那里去,给他们建议,还是要搞大联合,不同派别开联席会议。你们也可以这样搞嘛。讨论我们这个学校应该怎么的搞,将来教学应该怎么搞。教育行政没人管,现在分配问题、招生问题、升学问题都上来了,我现在请教育部两大派开联席会议,大家作自我批评,不要批评对方,因为对方已经作了自我批评,那就不要批评他了。阿Q头上有疮疤不行,这样就联合不起来了嘛。招生问题、毕业、升学问题,希望将来由教育部担任教育行政班子搞起来。

教育部有两大派,一派联系新北大,一派联系北师大。我说我既是新北大的好朋友,又是北师大的好朋友。你不能说我不是新北大的好朋友。(聂元梓同志插话:你是新北大的好朋友,是北大的好老师。)如果联合不起来,把我劈成两半算了。

可以开联席会议,先作自我批评,然后搞大联合。三个步骤:第一先整风,自我批评。总有缺点,不会完美无缺,不管缺点有多少,提一提,谈一谈嘛,根据毛泽东思想进行整风,这样就可以开联席会议了,就可以开联席会议了,就有开联席会议的可能了,不然一碰就拍桌子,说话说不拢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开联席会议以后就可以搞大联合了。有时你们适合不适合,由你们考虑好了。

(讲到这里,陈伯同志因有事要走,有的同志提出了一些问题,伯达同志又讲了下面一段话。)

我赞成"联动"这些组织应该解散,插到各派组织中间。他们一定不散,一定要闹地位,那也没有办法,要等待他们觉悟。"联动"这些人都是小孩子,一二十岁,有很多就是没有见过老百姓。所以他们就弄不准什么是流氓。帽子戴的不端正,钮扣没扣好,衣服破了,鞋子没有穿好,袜子没有穿好,鞋带没有结好,就当成流氓了。我说按照你们这个标准,我们中国老百姓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要当成流氓了。他们出去没有接触社会,没有接触工作,没有接触工人,没有接触农民,他们不懂得什么叫流氓,这对他们是很危险的,要欢迎他们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,回来以后,不要歧视他们,赞成吗?过去他们有些人可能跟你们结过仇,但我们要看到我们伟大的祖国,伟大的事业,要想一想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,过去那些旧账不算,那些仇都不要去记了,通了吧?(众答:通。鼓掌)看来这方面你们还要作一点自我批评,因为我说到这个地方你们鼓掌不热烈,所以说的要欢迎他们,是欢迎他们改过,是欢迎他们改过,并不是欢迎他们坚持错误嘛!(鼓掌)这样他们才有出路,不然,他们就天天在一起,想法糊涂。他们要跟你们接触,交换意见。他们的错误承认了就算了,他们是一二十岁的孩子,你还得要他们活下去,要他工作下去。好话还在后头,我先走了。

(红代会清华井冈山一部)